【哈内】繁星深处 (上)
星际AU，程序员（？）哈妹 X PTSD战斗英雄马儿
第三次核战后，地球陷入了死寂。酸雨无休无止地侵蚀着建筑与土壤，植物枯萎死去，致命的辐射令人均寿命倒退回铁器时代。幸存者坐上了太空远航的飞船，含着泪凝望着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他们知道自己余生再也不会踏上这片故土了。
先行者选定了适宜生命生存的驻地，然而深空依旧存在着危机，星系的原住民对闯入者怀有深深的敌意。在血与火中，新的文明建立了起来。
一年之前的王冠会战正是这个铁血时代的最好的注脚。敌人对陪都莱特城发起了闪电式袭击，刚刚二十岁的驾驶员内马尔横空出世，在队友几乎全部牺牲、与总部失联的情况下单枪匹马击毁了敌人的母舰，以一人之力扭转了战局，人类最终反败为胜。
他被人称为当世最伟大的英雄。
内马尔颤抖着手打开一瓶酒仰头灌下。他渴得要命，周围的空气因为热力微微扭曲，耳边是飞行器尖锐的啸叫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酒液浸湿了他的睡衣，他却浑不在意，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一样紧紧攥住胸前的十字架，颠三倒四地祈祷着。
熟悉的幻觉与疼痛来势汹汹。他发誓要用生命保护的城市在量子炮下崩塌毁坏，他朝夕相处的同学与战友毅然决然地奔向怪物般可怖的母舰，在血红色的天空化作刺眼的烟花。
最伟大的英雄已经整整一年没有登上心爱的10号座驾了。他被永远地困在了那一天，像是被松脂黏住的蝴蝶，依旧可以在宣传视频和征兵招贴画里自如地露出微笑，然而却完全失去了原先令人目眩神迷的生气。
他被诊断为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即使是最伟大的英雄也不能挽回已经逝去的东西。
内马尔在散落的酒瓶中昏睡了过去。
新文明为了维持战时社会的运转需要最高效地利用资源，因此首都利普城建立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人工智能中心。巨型钢铁玻璃盒子一样的建筑物里寂静无声，唯有明灭的能源条支撑着数据洪流涌向星球的每个角落。
上级判定内马尔需要接受心理治疗，AI将结合他的数据为他安排最合适的心理医生。然而被半强制关进利普军人公寓的内马尔似乎并不配合，他一年间一口气换了八个心理医生。刚开始他的方式是勾引他们上/床，然后反手举报他们违反职业道德。后来提高警惕的继任者吸取了教训，他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只字不提自己的感受。
内马尔不觉得自己需要治疗。
那是他应得的。
赶走了第八个心理医生后，内马尔接到了一通匿名来电，对方自称是来自AI系统的程序员。
“你已经赶走八个心理医生了，部长怀疑智能匹配系统出了问题，我这个月的工资要被扣光了。”程序员听起来委屈极了，“可是明明没有出bug呀。”
内马尔觉得好笑，他随口说道：“那你来当我的心理医生好了，我喜欢你的声音。”
挂下电话后他突然有一点晃神，这个声音让他想起那个遥远的、带着青草味的夏日，他在下垂眼的学弟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坏笑着看他一点一点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学长好。
然而时间是线性的，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英雄内马尔也不能。
一切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于战火里。
他们已经相处一个月了，这对于一向挑剔的内马尔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程序员先生宣称自己的工资已经被上级扣光了，但是坚决地拒绝了内马尔的汇款。内马尔不知道他怎么说服上级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署名为霍普的电子任用信函，霍普正是人工智能中心的代号，据说取自古地球通用语的hope，意为希望。
他爽快地签了字，从此代号J的程序员正式成了他的心理医生。
内马尔觉得上级大概终于放弃他了，只要他还能在征兵视频里露出帅气的笑容，谁在乎他到底是不是真正治愈了PTSD呢？
然而J先生远远比他预估的要认真负责。他似乎二十四小时在线，对于内马尔的调戏和挑衅都异常包容，并不像之前那八位一样将自己视为实验室的小白鼠或者收获声名的金钥匙。
他就像一个普通的朋友，令内马尔感觉自己尚在人间。
某夜内马尔又陷入了王冠战役的幻觉之中，出于不知名的心思，他打通了J先生的电话。
“我很渴，有火在烧。”内马尔低声说，“你听到了吗？那群狗杂碎又打过来了。”
J先生的声音很温柔：“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深呼吸，不要再喝酒了。”
“你监控了我的房子？算了，反正你是霍普的程序员，又有什么做不到呢？可是我真的很热，机舱里缺氧......我看到军校爆炸了。”
“我刚刚联络了军需处，你不会得到更多的酒了，管理员明天就会来清掉你冰箱里的酒。”
“混蛋！我要举报你！”
“你不会成功的，正如你所说，我是霍普的程序员，我什么都能做到。你的举报无效。”
内马尔和J先生小学生一样对骂了一个钟头，准确来说是内马尔单方面胡搅蛮缠，J先生温柔顺毛，骂累的内马尔灌了一口冰水，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那夜他没有做噩梦。
内马尔的祖籍是古地球上一个叫做巴西的国家。他曾经查过资料，在全息投影里见过那个热情、混乱又生机勃勃的地方。他穿行于里约热内卢狂欢的人群中，在巴西利亚大教堂里虔诚地祷告，在伊瓜苏瀑布边感受水流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最喜欢的还是雨林，绵延千里的浓厚绿色散发着原始的野性，一切都是如此的鲜艳明丽，他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属于这里，血脉里的桑巴魂微微发烫。
“可惜这里没什么地球原生植株，我只能在全息投影里看到亚马孙了。”
内马尔今天听了J先生的建议，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去了古地球博物馆。这里的游客不多，比起博物馆更像一个祭坛与神殿。
他去了南美大陆分区，戴上了全套装备，森然的绿意撞进了眼底，一只羽毛丰盈的大鹦鹉从他头顶飞过。内马尔跨过巨大的板状气根，轻轻碰了碰脸颊边那朵娇艳欲滴的小花：“J，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是毛蟹爪莲，巴西国花。”J很快回答道。
内马尔哼了一声：“你肯定刚刚偷偷查了资料。”
J早已习惯了内马尔突如其来的小脾气：“我本来就知道，因为你是巴西人呀。”
内马尔忽然不知如何接话。
两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只有淙淙的流水声与清脆的鸟鸣声。
他注视着毛蟹爪兰翠绿的节茎，小心地用指尖勾勒出它的形状。
“好美，真想亲眼看一看它。”
“会有那么一天的。”J先生的声音很笃定，如果内马尔不是早就知道毛蟹爪兰已经绝种，说不定也会被说服。
“如果你没说谎的话，你是我认识的第二个认出毛蟹爪兰的人。”内马尔盘腿坐在地上，一条褐色的小蛇爬过他脚边，“如果生在和平年代，他会是个了不起的植物学家。”
“J，我想见你。霍普中心就在利普城，我们不过相隔几个街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在现实中见我。”
“大概是怕你勾引我上床然后举报我？谁能拒绝内马尔呢？”
内马尔本该识趣地带过这个话题，当他想时，他就是最讨人喜欢的小甜心，然而这次他无意让步。
“可能我已经疯了吧，我几乎以为我认识的那个人回来了......”
“是你吗，哈梅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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